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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韩非来到这里的第五天。
在第二天的时候，玉锦死了，她的房间里全是婴儿的尸体。
整整四十九具，与城中丢失婴儿的数目完全相同，一个不少。
这件事惊动了官府，但是王家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玉锦身上。
他们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
从那天之后，城中再也没有丢失过婴儿。
人们都说是道长法力无边，破了悬案。
毕竟这些尸体是他发现的。
事情似乎已经结束了，可他依旧被困在这里。
或许事情并没有结束。
这几天韩非白日在城中走访调查，夜里监视王家的院子。
可都是一无所获。
他坐在桌边，烛火摇曳，桌子上的漆黑木雕的影子随之抖动。
木雕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动。
明明罪魁祸首已经死了，不是吗？
韩非打了个激灵。
收起木雕，从窗口跳出。
她真的死了吗？
韩非一路直奔城外，找到了玉锦的坟墓。
旁边的贡品早就被流浪的野狗吃光。
满地纸钱，在风中打着旋。
韩非用神宵雷化刀，轻易的挖开了崭新的坟土。
棺材是空的。
像是咧着嘴，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。
线索断了。
韩非回到客栈，面色苍白。
他已经连着熬了很多天。
问小风要了几滴蜂蜜，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红润。
第二日一早，王家报官，说妾室新坟被盗，尸首不见踪影。
从这日起，韩非不再外出调查，终日在屋内对着木雕枯坐。
转眼又是七天，他犹如修禅的老僧。
那木雕依旧毫无变化，静静的立在桌上。
空洞的眼窝幽深漆黑。
“哦，是这样。”
他轻轻的抬起手。
用神宵雷刺瞎了自己的双眼。
世界陷入一片漆黑。
韩非收起木雕，起身走出房间。
“徐道长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身边传来客栈伙计的惊呼。
韩非没有理会，自顾自的向前走。
出了客栈，迎面是行人喧闹的声浪。
他出现在街上的瞬间，四面八方的议论声传入耳中。
“这不是那个徐道长吗？怎么弄成这幅样子？”
“可惜了这么好的面皮，却变成了瞎子。”
“你小点声，听说这个徐道长法力无边，小心人家记仇！”
“怕什么，一个瞎子而已。”
“他又不知道是谁说的。”
或许是失去眼睛之后，听力就会变得莫名发达。
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一句不落的传进自己的耳朵。
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些人说话的神态，那鄙夷的语气，嘲讽的笑容。
韩非面无表情的在街上走着，直奔王家的院子。
拥有一身修为的他并不会因为失去视力，就行动不便。
这些议论声没有丝毫停歇，反而追着他一路喧嚣。
文字汇聚成一个无形的怪兽，对着他张牙舞爪。
他就这样行走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。
周围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了，更多的污言秽语冒出，想要影响他的心境。
可却没有任何作用，他距离王家的院子越来越近。
突兀的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。
周围的行人仿佛同一时间闭上了嘴巴，不再发出半点声响。
就连风声都停了。
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，在无尽的黑暗中以恒定的节奏响起。
“咔！”
脚步声停了。
韩非的手掌轻轻触在王家大门上。
“再走就杀了你！”
一个阴狠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。
仿佛这声音的主人已经默默跟了他一路。
韩非轻轻一笑。
“找到你了。”
他猛的推开大门，迈步进入。
耳边尽是婴孩的啼哭，混在呜咽的风声里。
院内仿佛是一座修罗地狱。
凄厉，怨毒，憎恶。
四面八方数不尽的啼哭中夹杂着一切负面的情绪。
他径直走向第一次遇到诡异老人的不起眼小屋，推门而入。
那怨毒的哭声更加响亮，像是要把他撕碎。
屋内传来“滴答”“滴答”的声音。
有什么东西滴落到地上，连绵不绝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。
水？不是。血？也不对。
哦。
是羊水。
“救，救我。”
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呼救，声音的主人似乎状态极差。
“玉锦？”
韩非轻轻开口。
“道长？是徐道长吗？求你救救我...”
“我好难受...我看不见，我的肚子，不舒服。”
玉锦仿佛用了毕生的力气，才说出这几句话。
她，也被挖去了眼睛吗？
韩非沉默了片刻，神宵雷缓缓凝聚在手心。
他一步一步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。
“道长，你是来救我的，对吗？”
玉锦的声音愈发虚弱。
黑暗中似乎传来刺耳的嗤笑。
似乎在催促他动手。
韩非抬起手，回想着自己这些天的经历。
邀请自己做客的王家，自己身上的漆黑木雕，死而复生的玉锦，城中丢失的婴儿。
一幕幕在脑海中飞快划过。
“救我...”
雷光闪过，世界开始支离破碎。
“不可能，不可能！你怎么会...”
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，世界一下子恢复了光明。
刚才的最后一瞬间，韩非斩向的不是玉锦，而是自己。
韩非淡漠的看着跌倒在地，身穿道袍，眼窝空洞的男子。
此刻神宵雷在对方身上电光乱窜，如附骨之疽。
身旁，满身血污的玉锦被吊在空中。
几日不见，腹部却鼓胀如气球。
羊水顺着修长的双腿滴落在地上。
发出“滴答”“滴答”的声音。
眼睛已经被挖去，空洞的眼窝此刻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显得狰狞可怖。
口中还在低声呢喃着什么。
“徐道长。”韩非咬着牙开口。
“好手段啊。”
真正的徐道长此刻如丧家之犬，向远离韩非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体。
他虽然没有眼睛，但脸上写满了恐惧，和不解。
“为什么！为什么！”
他嘶吼着。
“明明只差一点点，明明你只要斩下去，就会永远跟我一起背负这诅咒！”
韩非捏着神宵雷，目光悲悯的看着这道人。
“因为我不是你。”
“我不是你这种为了一己私欲，就可以盗窃四十九个婴儿，并且挖去双目做这恶阵，让无辜女子怀鬼胎的畜生！”
那道人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，疯癫的笑道：“没用的，你杀不了我，我跟鬼婴已经合为一体了。”
“那鬼婴的炼制用了一味阴雷，你的雷法做不到彻底灭杀我！”
“哦。”韩非散去神宵雷。
“谢谢提醒，我省了不少功夫。”
另一只手如旭日东升，亮起光芒万丈。
“纯阳拳。”